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底特律 -7- 无家可归者 (Homeless)

我在底特律的大街上游荡,碰到的Homeless不算少,也各种各样。除了无家可归,似乎很难再找出他们之间共同之处。
他们大多数都算友好;但也有的脾气古怪。很多人找我要钱;但也有的绝口不提钱的事儿。有的说话温文尔雅,显然受过相当程度的教育;有的却都不知道我背的那个三条腿的东西叫“Tripod(三角架)”,不知道30英里以外还有个小镇叫安娜堡。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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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Annett]

Annett住在一个旧工厂后面废弃的铁道边上。我去看Graffiti,没想到闯到了她的住处。




她跑过来向我打招呼。告诉我小心铁道边上的坑。那些坑被草丛和积雪盖着,不小心确实容易掉下去。



“I’m homeless. I live here… This is my place......”
“我是Homeless。我住在这儿。。。这是我呆的地方。我去年5月搬来这里的。刚来的时候还坐过21天牢,不过也没什么,我现在挺好(I’m fine.)。。。我从罗马(Rome)来。哦,不不不,不是意大利的罗马,是左治亚州的罗马。”




“这是我的客厅(living room),那边是我的卧室,我可以让你看看,但是你别拍照。。。是啊,冬天很冷,我有一回烤火还把手烧伤了,很严重。。。”




“那边墙上是我老公(my old man)的名字 - Raphael。是附近的年轻人(kids)来帮我画上的。这儿的画都是他们画的。”




“给我和我老公的名字照张相好吗?等一下,让我看看。”




“我的汽车。。。什么?能开。。。你天暖和的时候再来,我和朋友们在这儿开party。。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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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An old lady]

“Sir, can you get me a cup of coffee?”
我在街上举着相机拍旁边的建筑的时候,有人在背后跟我说话。听声音是个平和优雅的老太太。我转过身。以为她大概是走累了,让我帮忙跑个腿。
“。。。不,我没有钱。”她脸上露出窘色。
我也有点后悔那么问她。“在哪儿能买到咖啡呢?”
“。。。噢,谢谢。那儿就是个小快餐店,里面有咖啡卖。”
我进店去买了杯咖啡,往里面加了两块糖,三小杯cream,想了想,又加了两块糖。端出来给她。她不住的跟我说谢谢。





“你住在附近吗?”我问。
“I'm homeless。”
“那你晚上住哪儿?这么冷的天。政府应该有让你住的地方吧?”我问。
“我有时晚上到这儿大学的医院里过夜。。。那些收容所(shelter)都住满了。他们要优先照顾带小孩的单身妇女。还好,我总有办法的(It’s OK. I managed…)。现在冬天总算快过去了。我想去Pontiac,但是没钱买车票。”
“Pontiac离这里很近,车票应该很便宜吧?”
“车票是1元75分。可是我一有点钱就买吃的东西了。这杯咖啡是我从昨天早晨到现在唯一的食物。”
虽然刚才已经征得了她的许可拍照,可是这时候我怎么也无法举起相机了。我转身进店里买了一大块蛋糕给她。她又是不停的说谢谢。说您是一个好人。说God bless you。
我无话可说。也忘了问她的名字。
那个地方我后来又去了两次,没有看见她。或许她已经去了想去的地方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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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Joe]

“嘿,我刚才看见你在体育场那儿拍照,你是个摄影师么?帮帮忙好吗?我是homeless。”好像每一个人都很愿意承认自己是homeless。
“怎么帮忙?”我跟他装糊涂。
“Come on,you know how。”
“对不起,我不能帮你。我不能给你钱。”我说。
“帮帮忙,我饿了,想买个汉堡包,就两块钱,我知道你有的。”
“我能给你拍张照片么?”我问他。
“可以,5块钱。”这个家伙倒挺会讨价还价。
“那算了吧。我不照了。我想给你拍照,但不是来买你的照片的。你也不是在卖照片,OK?”
听我这么说,他也有点儿不好意思。“好吧好吧,那你拍吧。”
 “谢谢你。你叫什么名字?”
“I’m Joe.”
我一边跟他说话,一边拍照。



 “你看着身体很好,为什么不找份工作?”我问。
他转过脸去,嘴里嘟囔了句什么。好像是骂人话。。。

后来我还是给了他两块钱。他挺高兴。问我从哪儿来。还说他很喜欢Bruce Lee的电影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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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A peculiar man]

还有一个家伙,给我印象很深。我也不能确定他是不是homeless。看衣着倒是挺破旧。但说话不象。
那是在一个巨大的老式建筑的马路对面。(后来搞清楚那个建筑就是底特律艺术博物馆(Detroit Institute of Arts)。)
我看见他一个人坐在石礅上挺悠闲,就走上前去问他对面那个是什么。他抬起头来,面无表情地看着我,说:“I do not communicate with any one... in public. Sorry. (我在公共场合不跟任何人交谈。对不起。)”
一句话把我给噎住了,站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。
他依然毫无表情,看我不吭声,慢慢的说:“Thank you, sir. I appreciate it.”然后干脆身子一横,转过去半躺在地上晒起太阳来。

我当然不好再跟他搭话,更不好像往常那样拿着相机顶到人家鼻子底下咔嚓咔嚓。
转身离开。走出去十几米,回身拍了一张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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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Jerry]

相对而言比较“摄影”的两张人物照片,却没有什么故事。我只知道他的名字是Jerry。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无家可归。只记得他笑的时候露出满嘴嶙峋的牙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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底特律的无家可归者,我遇到了不少,也拍了一些。大多数时候我无法举起相机。
真正要想拍好,现在这样付出的努力也是远远......远远不够的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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